莫儇

Chapter 7.
爱是妒忌，爱是怀疑，爱是种近乎幻想的真理



在韦天舒的建议下，李熏然开始熬些营养汤给老张食用，促进伤口恢复。想到凌远忙起来有一顿没一顿的，李熏然干脆多盛了一份，一起带去医院。

碰巧在电梯里遇到韦天舒，他看李熏然一手一个保温桶，笑道，“呦，今儿够丰盛的啊，准备这么多。”

“没有，这不做多了嘛，想着给凌院长送去点儿。我看他这两天挺辛苦的。”李熏然也不隐瞒。

“哎，真是同行不同命啊，我也挺辛苦的，怎么也不见有人给我送个饭啊！罢了罢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吃食堂吧。”韦天舒一脸委屈地抱怨着。

李熏然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慰他：“得了得了，您跟我这儿抱怨个什么劲呢，赶紧找个女朋友不什么都有了。”

“女朋友？！我倒是想，可我有时间谈对象吗！再说了，凌远不也一样没有女朋友，李警官，您这么差别对待不太合适吧？”韦天舒不服气地反驳他。

李熏然哑口无言，是不是这当医生的都喜欢抓人言语上的漏洞啊。无奈地投降道，“得得得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！明天，明天少不了您的！”

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，我可等着呢啊！”韦天舒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李熏然叹了口气，往凌远办公室方向走去。

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来得更早，六月初就已经热得不行了，大楼里中央空调也提前运行，冷风嗖嗖地吹出来，李熏然不免打了个寒噤。因为是午休时间，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，比起平时安静了不少。李熏然在院长室前面站定，敲了敲门，听到凌远低沉的声音答了句请进。

凌远正敲着键盘，看到来的是李熏然，有些意外，赶忙招呼他坐下。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李熏然第一次见到凌远戴眼镜的样子，比平时更多了一分书卷气，儒雅这个词拿到这里简直不能更合适。

“老张刚睡下了，我没什么事儿，想着过来看看你。”李熏然扫了一眼他案头堆着的资料，全是医学术语，什么都看不懂。“你最近好像挺忙的啊，早上也不见你去跑步了。不过不去正好，学校里面最近到处圈起来施工，敷设热力管道呢，尘土飞扬的。”

凌远点点头，眼从电脑屏幕上移开，对他说道，“是啊，最近在筹备分院，前期杂七杂八的事情特别多。”

李熏然这才想到自己来这儿的正事儿，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凌远办公桌上仅存的一小片儿空地上说道：“你吃饭了吗？我这熬了点儿汤，你趁热喝点儿吧。”

说着，李熏然熟门熟路地打开盛好一碗，递到了凌远面前，香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凌远接过来，尝了一口，热气蒸腾，眼镜片上顿时蒙了一层雾，是久违的暖意。凌远的鼻腔有点酸。

“怎么样？”李熏然满怀期待地问。

“嗯。很好喝。”凌远嘴里含着汤，答得含混不清。“我这也是托老张的福啊。”

“可不，韦大夫可吃醋了呢，说都没他的。”李熏然笑得得意又爽朗，露出一口大白牙。

“不给他是对的，他最近在减肥。”李熏然这一笑，凌远心情莫名就愉快了不少，“对了熏然，你喜欢吃什么菜啊？”

这个问题还真难住李熏然了，他喜欢吃的那可多了去了，不过真要是挑一样的话…“糖醋排骨吧。”李熏然笃定地说。

他对糖醋排骨的执念是自五岁那年就深埋心中的。李熏然上的是公安系统子弟幼儿园，局里给幼儿园有补贴，伙食比一般社会上的要好的多，顿顿都有肉，其中李熏然最喜欢的就是每周三的糖醋排骨，一个人就能吃一大盘。李熏然他妈看孩子喜欢，也学着做，可怎么做李熏然都觉得没有园里的好吃。再后来，幼儿园换了厨师，李熏然就再也没吃到过那个味儿。从那以后，李熏然每次去一个新馆子吃饭都会点一份糖醋排骨，来纪念自己那无疾而终的初恋。

凌远笑笑，勺子舀起一块肉问道，“这是什么汤啊？”

“鸽子汤啊，吃不出来吗？”李熏然单手托腮，望着凌远。

“嗯，鸽子肉蛋白质丰富，挺适合给病人喝的，你还挺用心的。”凌远夸赞道，随后好像想起什么，问他：“你等下要回家吗？”

李熏然点点头，“对啊。”

“你要是不着急可以等我一会儿，我两点要去一趟疾控中心，正好顺路捎你回去。”凌远食毕，开始继续手头的工作。

李熏然看看表，觉得这样也好，便自己坐到办公室一边的沙发上，拿起一份今天的报纸看了起来。常言道春困秋乏，可没想到夏天的午后也是一样容易犯困，李熏然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，干脆歪在靠背上眯了起来。

恍惚间，李熏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，梦里一个女声一直不停地在说着话，比窗外的蝉鸣还烦人，李熏然觉得不耐，嚷了声：“吵死了！”果然世界瞬间安静了。

然而，片刻后，李熏然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，瞬间清醒了。忐忑地睁开眼，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搭了一条空调毯，而对面，凌远和一个陌生的女医生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。

李熏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这是人家的办公室，他还真把这里当自家卧室了啊…

“对不起，打扰到你睡觉了。”女医生有些抱歉地对李熏然说道，可她脸上明明是在强忍着笑意。

李熏然无比的沮丧，为什么每次在凌远身边的时候就总要出点状况呢。讪笑着对女医生说：“哪里哪里，是我影响你们办公了，你们继续聊，屋里太冷了，我去外面走走。”说着就要出去。

女医生却拦住他，“别别别，我这边刚好结束要走了。”说完转向凌远，“那我先走了啊凌大哥，这件事你别忘了。”

凌大哥？凌大哥！李熏然脑袋里的雷达似乎探测出了点不同寻常的信号。一般来说，这种武侠画风的称呼一出，那俩人的关系必须不一般啊。哥哥妹妹，肯定不对。而且这个姑娘年轻漂亮，活泼大方，头脑看起来也很灵光的样子，跟凌远站在一起，两个白大褂衣袂飘飘的，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儿神仙眷侣。

李熏然的脑洞越开越大，根本收不住。凌远看他呆呆地坐在那儿，以为他起床气犯了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你既然醒了，那咱现在可以出发了吧？”

李熏然这才回到现实中，机械地哦了一声，把身上的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一侧。空调毯是粉色的，还有桃心图案，根本不可能是凌远的品味。也许，很久之前的某个午后，也有这么一个姑娘来到凌远的办公室，给睡着的他盖上了这条毯子。想到这里，李熏然的心里空落落的。

凌远看李熏然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，哪里还有一点儿平时生龙活虎的劲头，以为他哪里不舒服，便嘱咐道：“你等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，晚上我让护士去小厨房给老张端碗饭，你就别往医院跑了。”

李熏然终于把目光从前挡风玻璃上移到凌远身上，“凌远，刚才那个美女是谁啊？”

凌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，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苏纯，“哦，你说小纯啊！我们医院妇产科的医生，她妈妈廖主任是我和韦天舒的老师，所以她也算是从小跟在我们后面长大的。怎么了？”

“哦，没什么，就问问。”李熏然支吾过去。

凌远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，心里更疑惑了。冷不丁冒出一个猜测：李熏然不会是对苏纯有想法吧。

凌远心里一想事儿，踩油门的脚不由松了一些，车速慢了下来。这会儿正是下午上班高峰，后面的车不停地摁着喇叭，不断有车从两侧超过他，经过的时候捎带着骂一句“傻逼”。

凌远却好像听不见的样子，我行我素。李熏然拍拍他：“喂，想什么呢，专心开车！”

凌远对他笑笑，“好。”

两个人各怀心事，走过这一程路。

回家后，李熏然积攒了一路的不爽终于爆发，他把自己狠狠地砸在床上，拉过被子蒙住头。凌大哥…小纯…还能不能好好叫个名字了！一想到凌远提到那个小纯时连表情都变得温柔了，心里更不痛快了。

当即摸出手机给韦天舒发了个短信：“韦大夫，有空吗？”

不是太急的事就尽量发短信，这也是李熏然跟凌远接触后养成的习惯。他以前都是喜欢直接打电话，可医生的工作性质是不允许他们随时接电话的。

韦天舒的电话马上拨了过来：“这会儿不忙，怎么了？”

“小纯是谁？”

“谁？”办公室有点吵，韦天舒没听清。“你等下啊熏然，这儿太吵了我出去说。”

李熏然挂掉了电话，顺手关了机。

他突然觉得自己挺逗的，别说一个，就算凌远身边有一个加强连的女人又怎么样，这都是凌远的私事，跟他李熏然有半毛钱关系吗，他在这儿这么多戏，凌远又不是他什么人！

可是，凌远怎么就不是他的什么人呢。李熏然落寞地想。


TBC.